泉州源和堂·众山小
▲这栋房子的主人
年,洪经纬从泉州一家国企离职时,在别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,因为工作稳定,收入也不错。
“我其实酝酿了很久,因为在单位上班固然是有好的方面,但是机关单位容易把人的思维禁锢,加上每天上班压力很大。如果我40岁还重复着这样的工作,我觉得我无法接受。”
那些因为工作而烦闷的日子里,经纬总喜欢牵着妻子的手,逛西街巷子,很清静,很放松。那时候,洪经纬即将迈入30岁,刚结婚,也有了自己第一个儿子,他觉得人生可以开始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。
1.
有次,他和同事一起去西街通政小学附近一家托管学校接孩子,发现,托管学校就在一家古厝里,别看门口小小的,里面别有洞天,他和同事随口说:“这个房子如果有机会,我们租下来,泡泡茶,弄个工作室什么的都挺好的。”
没过多久,同事就告诉他,托管学校不办了。就是这么巧,洪经纬当真就把古厝租下来了。这个地方就是今天的“肃清门客栈”。年3月,那时泉州民宿很少,在肃清门客栈之前,泉州只有两家。
“可是,房子租下来后,总得做点什么吧,我没想做商业项目,也没想着投资回收,就凭着感觉拍脑子干了。”经纬想着要不做个住宿的地方试试看。
选择做客栈,和经纬的经历有点关系。他大学在南昌读书,工作前几年都在山西,经常各地跑,见过许多白墙黑瓦的建筑,和故乡泉州的建筑很不一样。在泉州生活了20年,没什么感觉,离开了才分外想念。“我们家的老房子也没有了,有这样一个古厝,也是给自己一个怀念的地方去。
“我想着提供一个地方,价格便宜,出行方便,给纯粹来泉州旅游的人休息落脚的地方,不是挺好”。
2.
对于住宿,经纬一直觉得不需要设施太豪华,提供8小时好的睡眠和环境最重要,还要有当地文化特色,老板能介绍当地文化给你,“如果没有这些的话,和住连七天、如家、速八有什么区别。”没想到,肃清门客栈做起来后,很快就收回了成本。
这个行业的经营方式很多,有民宿、客栈、青旅,还有新词:山居、野奢。每个人理解不同。“青旅,更强调公共交流氛围,它需要一个更大一点的空间。客栈,更强调装修贴近当地人文,更多起到酒店的功能。民宿,更重视主人感,为远道而来的客人,提供细致的服务,提供早餐,给旅者居家的亲切感。山居,更多让你亲近自然,远离尘嚣,靠近山海,风景优美,现在还有一种说法叫“野奢”。
厦门的客栈,都走一遍后,经纬发现曾厝垵这些地方,三层小楼式的可复制性太强了,“我们开了肃清门客栈半年后,泉州又出现了两三家客栈,出现装修、定位同质化的现象。可复制性太强的东西,还是不太好。”洪经纬又开始寻求改变,要开一家不容易被复制的。后来就有了第二家开在废旧厂房里的青旅“众山小”,以及即将到来的第三家“厝埕”旅宿的想法(埕是闽南“院子”的意思)。
折腾房子,尤其是老房子是很费钱的。为此,他把婚房也卖了。
洪经纬丨
3.
经纬对泉州老房子很着迷。“泉州老房子如果没有发挥空间功能,随着时间流逝,很可能就会塌掉,我们就想尽自己所能去保护老房子。”改造老房子,是建造每一家青旅最费事的事情。
客栈装修时,丈母娘来看他就说一句话:“你把别人的破旧房子,装修这么漂亮,真傻”。翻修老房子时,洪经纬仍是会不计成本的整修,最大可能保持老房子的原貌。“因为我们不想,只是为了急于让它马上赚钱。”
就拿就快完工的新旅舍“厝埕”来说,租了2年,空了一年,因为一直找不到一位合适,令人满意的设计师,“新的东西一味做旧,旧的东西一味做新,都不太对,我对设计的理念就是在满足当代功能的同时,尽量简洁。在适当的地方,添加一些闽南元素就够了。很多外地师傅不太懂本地工艺,也不耐用,我们找了设计师都不是很满意,干脆放弃了,自己来做吧。”
装修老房子比建新房贵
有的客栈,修缮屋瓦,直接用铁皮封上,铁皮只要花费4、5千块就能解决。可是为了尽可能保持红砖红瓦的原貌,经纬和伙伴老蔡请来老师傅用老工艺来修缮屋瓦,“老房子的屋瓦漏水的话,往往越补越漏,我们最好选择整片卸下来,重新铺一次,这样确保3、5年内,是绝对不会再漏水的。这样瓦还是原来的瓦,唯一的就是造假成本很高。当就屋瓦修缮就要花去4、5万块钱。但是为了还是保持红砖厝的原味,他还是坚持这样做了。
比如古厝的墙,都是黄土墙,其实就是在老的石头外面抹上一层灰,几十年过去,黄土容易沙化,你轻轻敲一下,就会不停洒落下来。“我们还遇到电线线路问题,我们就把黄土先剥离出来,单单黄土,我们就装了21车土。在巷子开出开进,很不容易。所以我们翻修一处老房子,比建一个新房子还贵。”
“我们都很喜欢找闽南这种三进五开间的房子,最有闽南特色。这种屋子作为工作室、茶店,或者休闲空间,是很好的,但是作为客栈,并不适合。往往厅很亮堂,房间很暗,这样人居住在里面,会有不适感。其次,给排水是最大问题,一旦挖了水路,就会破坏墙基;还有屋瓦问题,屋瓦固然好看,还有散热功能,但是它有缝隙,经常会散落灰尘,掉在床上,处理这些问题都很复杂,改造起来很困难。”
“老房子改造过程中随时都要调整改变,跟着边做边学边玩边试错,每一次改造老房子,就像自己快要生出来的孩子一样。”
“老房子改造,有的地方,涂上点颜色,就称地中海风格,一堵白墙,人们恨不得填满它。我的审美不是这样的,可能是年龄的问题吧,经纬笑了笑,他才33岁。“白色、尽量留白,我觉得有时候只要一点符号式的元素就够了,太多了就杂乱了,设计和生活也是一个道理。”
拉着朋友一起干
4.
从年3月的肃清门客栈到今年即将完工的厝埕旅宿,这几年,西街的变化也有目共睹,满城都在讲文化旅游的东西,你逢人不说都有点不好意思。“我现在在忙装修,连80岁的阿婆经过我门口,都会问我是不是要开民宿,可见现在民宿的这种东西已经过热了。大家都以为这是个金矿,其实做过的人都知道是赚不了多少钱的。”
面对外面不同人提出的资金入驻,经纬是很冷静的,他觉得在团队运作还不够成熟,还有差距,想慢慢走,果断拒绝了。“商业经济下,爆发的越快,往往熄灭得也越快”。
他老回忆起自己小时候,在西街巷子口,搬来小凳子,和小伙伴下军旗,没有可乐,没有空调,午后凉风偶尔一吹,可舒服了。那个时候,很少有背包客出现的机会。“年,我还是一名小学生,那时还没有丰泽区的概念,泉州只有鲤城,田安路还是田地,医院门口,就可以一眼望见大坪山,市区只是那么一点大。”
西街也历经几代更迭,之前为了找到老房子,大半年里,经纬骑着小电驴和老蔡,每天逛西街。为了可以租到喜欢的老房子,他跑了香港、上海,专门和房东们谈租期,砍房价,把对老房子的翻修照片,带给房东看,希望得到理解和支持。
“太磨人,太纠结了,我们在老房子的改造里面,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,在西街开客栈,在别人眼里似乎很赚钱,其实并不是这样,从选点、装修、运营等,很多不定因素。我们现在有3个店,互相弥补,还算能承受得过来。但他知道其实不少客栈,维持下去是有点艰难的。
5.
不过最令经纬欢喜的就是,看到老房子改造的前后对比照片,还有通过客栈、青旅平台,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。
他记得之前有一个朋友叫虫子,提着一个拉杆箱,穿着邋遢,走进众山小,我以为他是卖狗皮膏药的。结果一聊天,对方原来是云南大学人类学硕士研究生,来厦门大学考博士的。刚面试完,成绩还没公布,他想趁成绩出来前这段时间,做一件以后没机会做的事情——流浪歌手。他就一路拉着音响,从厦门到泉州再到福州,一路卖唱到武汉,不了解的人谁能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呢?
很多人貌不惊人,故事一箩筐。
还记得之前一个董小姐,从上海来,浑身纹身,抽着烟进来,住了一个星期,默默不说话,原来她是《孤单星球》旅游撰写人。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,等到我看到杂志和照片,意外发现这不就是住过我青旅的嘛。
她在泉州待了一个月,走过很多僻壤的地方,写成文字,她还写到肃清门客栈。可她从头到尾,都没有告诉经纬。她不止写过泉州,还写过湖南和广西。后来了解她履历,原来这个姑娘,是华东师大日语系毕业的,在日本第二大广告公司工作过6年,因为每天工作达10个多小时,家的功能沦落成一间更衣室,换一身衣服就要出来上班了。她年选择离职。
“很多人都会用物质的成功与否来衡量一个人,但是接触青旅,让我认识了很多很好玩有趣的人,让我对金钱的概念有不同的认识,我更倾向于成功的人是那些精神世界富足的人。”
文/韩婧图/洪经纬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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