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南昌方言】“人哄地皮，地哄肚皮”——& “肚”

按理说，“肚”字的的确确（南昌方言念ko，入声，读如壳）没有什么解说的，因为它以肉为形，以土为声，它所表示的意义实在是太简单了，就是肚子而已。

但是，在南昌方言里，“肚”字有两个不同的读音，一个念“du”,一个念“tu”。比如说，川菜里的名菜“血旺毛肚”的“肚”，念“du”；女人怀孕“驮肚”的“肚”，念“tu”。

一、一般来说，对于具体的人和动物的“肚”，常常要加上词缀“子”字，说成“肚子”，念“du”。

“血旺毛肚”的肚，指的是牛肚，其他还有猪肚、羊肚、鱼肚等等。人的肚子也念“du”，比如说：吃坏了东西，“肚子痛。”表示笑得不得了，说“笑得肚子痛。”形容某人诡计多端，说“一肚子坏水”“一肚子阴谋诡计”。形容某人饱读诗书，说“一肚子墨水”“一肚子锦绣文章”。另外还有“啤酒肚”“将军肚”，虽然不能加词缀“子”字，但还是念“du”。古人以“肚子大”作为有权有势的标志，在那些骨瘦如柴的草民眼里，那个“将军肚”就是“福气”，就是“财大气粗”“王爷侯爷”的象征，比如说，“罗汉”里面的大佬，人们称之为“大肚罗汉”。

在南昌方言里，人们把小腿后部的那一块肌肉叫作“鱼鱼肚”，因为它的丰满和装满了食物的肚子有些相似。

二、和肚子有些相似或是有些相关，但绝对不是真正的“肚子”，人们虽然在字面上仍然写作“肚”，但是南昌人不念“du”，而念“tu”。这一点，正是南昌方言的精彩之处。

虽然对于孕妇，南昌人称之为“大肚（“du”）子”，但是在“驮肚”一词里，“肚”字念“tu”。古时候的南昌人早就知道，胎儿生长在子宫里面并不在肚子里面生长。

有谚语“人哄地皮，地哄肚皮”，南昌人念“肚”字为“tu”，因为此“肚皮”并非“肚子之皮”。所谓“打肚（“tu”）皮官司”是两人的意见和矛盾只是埋藏在“心”里，并不是埋藏在“肚子”里。

俗语“宰相肚里能撑船”的“肚”字，南昌人念“tu”，因为南昌人早就知道宰相的肚子里是不能撑船的，这是比喻的说法，是说宰相的胸怀象大河一样宽阔。表面上是说肚子，实际上是说胸怀。

由“宰相肚里能撑船”衍生出“肚量”，在南昌方言里依然念作“tu”。后来以此又衍生出“度量”。

弥勒佛两边的对联“大肚能容，容天下难容之事;开口常笑，笑世上可笑之人”，这里的只能“肚”只能念“du”，不能念“tu”。因为它必须和下联的“口”字相对，只能表示“肚子”的意思。

由于“肚子”有小小的容量，所以在南昌方言里“肚（“tu”）里”又有了特殊的意义，大致相当于“里面”。比如，说到钱包，“肚里冇有几分钱”；说到书包，“肚里冇塞几本书”；说到烧酒，“肚里掺了水”；说到晚米，“肚里掺了沙”。更不要说绣花枕头，“外面cece光，肚里一包糠”。

同样一个“肚”字，结果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读音，其中的精彩和奥妙，外地人大概是很难理解的。

黎传绪男年12月31日出生汉族江西科技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、硕士生导师、语言文字研究所所长、地方文化研究所副所长。江西省省情教育专家、江西省高等院校名师、江西省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首席专家、江西省语言文字工作专家小组成员、南昌市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专家组成员，10年来致力于南昌地方文化的研究。其学术成果在我省及全国语言文字界颇具影响。